“师姐”的使命感
时间:2017-01-13 07:46:35 | 来源:河南日报 | 作者:刘向东 刘奕昕 彭天增

  柔声细语,娓娓道来。黄书琴其实是个“傻大胆儿”——这个名号,不是她小时候被行医的爷爷叫起来的,而是20多年前她在大学学法医时得来的。那年,班里几十个男生、三个女生一起在停尸间上解剖课,教授边操作边讲解,末了一句“你把这些刀口缝上”,黄书琴想都没想拿起了针线。缝着缝着,觉得屋里奇静,猛然发现,老师和同学们都出去了,屋里只有她一个“站着的”!

  这样的镜头出现在影视里,接下来也许是尖叫或昏厥,但黄书琴却心平气和一针一线缝了十几具“躺着的”。“知道什么样的尸体最难看吗?是交通事故!那一天我缝的无一例外全是。”

  出门,发现同学们都站在门外盯着她,才知道这是专为她设计的“恶作剧”。从此,她成了“傻大胆儿”。

  如今,不单在郑州市公安局犯罪侦查局DNA室,很多认识她的人都喜欢叫她“师姐”,包括一些比她年长的人。黄书琴解释说,这可能跟她从事20多年的工作有关。

  不是简简单单的“我喜欢”,而是使命

  郑州市公安局犯罪侦查局DNA室成立于2003年。黄书琴是这里的第一批法医。且不说她参与侦破的1700多起案件,仅在去年郑州市告破的几十起命案中,有90%得益于DNA检验提供的物证。作为侦破案件的直接参与者,黄书琴说——

  我当警察22年了。从小姑娘成为“老干探”,心里苦过痛过,失落过、茫然过,但也笑过、自豪过。从青涩到日渐成熟,我有很多感悟、很多话想说。先不提案件,从2005年的一次同学会说起吧。那天,我刚协助侦破了一起抢劫杀害出租车司机案,轻松劲儿没过就赴宴去了。老同学大都成了省、市医院的骨干,不少人当时就月薪过万,当听到我只拿一千多元工资时,大家很不解,“工资那么少还那么辛苦,图啥呢?”

  图啥呢?这也是我第一次审视自己的选择。当年报考少有女孩感兴趣的法医专业,不是因为穿上警服可以引来艳羡的目光,而是我有一个英雄情结,英姿飒爽的女警形象是我从小就在心里埋下的种子。这样一想,我释然了:我就喜欢这一行。

  仅仅说是喜欢肯定是不够的。举个例子吧,有天下大雨,因为一起命案的疑难检材需要连夜检验,我加班时女儿打来电话,哭得稀里哗啦。原来是她跑去关窗户时,潲进屋的雨水让她摔了一跤。孩子哭着说很疼,不能动。我鼓励她“别害怕,勇敢点儿”,她反而号啕大哭说脚腕肿了,很痛。我说:“没事女儿,躺沙发上别动,妈妈马上回去!”

  两个小时后,我才冒着大雨飞奔回家。孩子一人在家时,心揪着,但也有欣慰:“因为我无暇顾及孩子,反而让她锻炼出了勇敢、独立的个性。”但这样的欣慰总是让我摇头苦笑:我有别的选择吗?

  节假日家人团聚时,亲人生病住院需要照顾时,我却被案件“折磨”着!我知道我不能做一个称职的母亲,不能做一个体贴的女儿……每每深夜,我拖着疲惫的身子踏进家门,看见女儿窝在沙发里为等我回来睡着时,负疚感总会汹涌扑来。

  不要以为我是个狠心母亲和工作狂,是一件小事改变了我——一个寒冬,一起命案案情紧急,案发第三天了,检材仍源源不断送来,“什么时候出结果?嫌疑人看押不能超时限的。”当时,我已在DNA室连轴转了两天,赶巧母亲因病住院,我心情极差,不耐烦地说:“我一直在做着,但你总得给机器时间吧?”忙到两点多暂时闲下来时,我去走廊扔垃圾,看到了至今难忘的一幕:送检的同志在楼梯间坐着一张旧报纸,靠着栏杆睡着了。

  借着楼道里微弱的灯光,可以看出这张年轻的面孔有些铁青和浮肿。那时零下七八度,他却睡得很满足。

  那一刻,我再没忍住眼眶里打转的泪。当警察,不是简简单单的“我喜欢”,因为“喜欢”撑不起几十年的热忱。支撑我们的,是责任,是使命。因为无论警察自己有多少艰难,但我们知道,早一刻抓住罪犯,社会才会早一些、多一些平安,这是警察的使命,“我们责无旁贷!”

  虽然我不像一线干警那样直面罪犯,但我检验出的结果将是破案的利器。哪怕能让他们少流一点汗,少走一段弯路,少熬几个夜,你说,对我来说还有比这更有意义的事情吗?

  20多年了,我就是这样在艰难中执拗地坚持着,且还在继续……

  使命感不是与生俱来的,它是责任心

  在侦查局内部餐厅,有一张特殊的“法医桌”,特殊之处在于基本没有其他科室的人“敢”在这张桌边坐着吃饭。

  在DNA室,时常会摆满鞋袜、枯叶、血渍、污泥等。血腥恶臭扑鼻而来,但这样的物品会被黄书琴和她的同事反复扒拉,仔仔细细不敢放过任何蛛丝马迹。“干这一行,必须用严谨的态度找寻最客观的公正。”

  在DNA室,时间是金钱、时间是生命得到了很好阐释——黄书琴和她的同事能不能早点提供有价值的物证,往往决定几十人甚至上百人的专案组能不能早点得到确凿线索,决定能不能让凶犯早点落入法网。

  2004年10月,一处出租屋发生血案,21岁女房客被害。当时,虽然反复查找、检验,却仅在被罩上发现并检出微量血迹DNA。罪犯不能落网,受害人父母不断上访,公安机关承受了很大压力。随后多年,疑似嫌疑人的DNA被反复比对,但始终不能确认……

  2015年9月,我再次对这个案件的物证进行检验,但所留物证被罩、床单为深蓝色格子图案,肉眼什么斑迹也看不到。我采用了近年才有的DNA检验手段检验后,终于在床单上清晰地发现了一处白色光斑……遁形十多年的杀人元凶浮出水面。

  案件破了,犯罪分子却已逍遥法外十多年,你知道那一刻我心情有多复杂吗?

  我还曾遇到这样一个案件:一个14岁女孩帮家人去商场换新鞋的路上遇害,所有物证都指向了她同班的一个男生,但这个男孩交代的“作案过程”却又对不上。物证被送到我这里时,我看了又看,真的什么也没有发现。后来,我自己神使鬼差地拿起一只新鞋翻看时,帆布纹上居然发现了一块比芝麻还小的白色斑点……DNA鉴定结果把嫌疑指向了女孩家附近的一名成年男子,案件这才真正破了。男孩的家人千恩万谢,我虽说着“人命关天,我们肯定不会草率的”,心却再次沉重起来:如果刚开始就仔细些,再仔细些,就不会对男孩的心灵留下不必要的阴影。

  1998年10月23日晚的一起命案,所有物证都指向了受害人的未婚夫。虽然从上到下多家部门分别做了相同结果的鉴定结论,但因为其中重要疑点未落实而使案件悬而未决。DNA室成立后,在对往年积案物证进行重新梳理时,我找到他再次提取了一些DNA信息,并对那个疑点进行了重新比对,“疑点越来越大。”

  经过技术处理,我把相关检证信息在公安系统内部进行了反复分享——我们一直是这样,未能侦破的案件,信息就不停地滚动发布。2008年3月,一个电话从上海公安局打来,“我们这里检查出一名罪犯的DNA,与你局10年前一个女被害人体内残留物的DNA基本完全吻合……”

  那一刻,我的眼泪忍不住掉了下来!

  “仔细再仔细。没别的选择,不允许丝毫差错,因为我们提供的任何一个检验数据,关系生死。”黄书琴说,目前利用DNA侦破案件已成为刑侦工作的主流。仅去年一年,她就被授权签发了286份鉴定书,“这不是写下‘黄书琴’那么简单,这是法律责任,也是工作职责赋予我的使命。”

  夜色朦胧,DNA室的灯光明亮。看了一眼仍在忙碌着的同事们,黄书琴忽然一笑,“我女儿很早就已开始职业规划了,她要学法律……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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