五十年的牵挂
时间:2019-12-18 07:27:20 | 来源:河南日报 | 作者:

  □赵建功

  前几天,我与几个同学赴开封为50年前高中时代的老师张霁光先生庆祝90岁寿辰。

  为老师做寿的想法由来已久,真正定下来是己亥年春节前的腊月二十六,我去开封看望张老师的时候。那天见到老师我着实吃了一惊:老师老了!走进老师家门,首先看到的是一把扶手椅和扶着椅子艰难站着的老人。真是岁月不饶人啊。想想也是,张老师可是我50年前的班主任啊,我都已经是60多岁的老人了呀!我扶老师在沙发上坐定,老师拉着我的手,叫着我的名字,说:“你可来了,我是又想见你,又怕你真的来看我,害怕给你们添麻烦。”说这话的时候,老师掩饰不住内心的兴奋,眼睛里都放出光来。

  师生牵挂50年。50年来,那个校园、我亲爱的老师们无时无刻不定格在我的脑海里,在那里发生的故事至今历历在目。

  我上的高中是一所什么样的学校哟?那是一个废弃的破败不堪的机械厂,最豪华的建筑是个四面透风、仅剩了空壳的大厂房。南北走向的厂房从中间隔开,南边一半是学生食堂,北边剩下的就是学生宿舍。宿舍地上摊上麦秸,上边铺上草席就是学生的大通铺。厂房南侧东西走向建了四间简易教室,厂房北边建了两排教师住室兼办公室,非常简陋。但在那个动乱年代,对于我的老师们来说有书教,对于我们这些学子来说有书读,这就够了。

  这所学校的负责人叫路俊杰,一个清癯面庞的中年人,他给人印象最深的是他的那双眼睛,严肃起来,星目含威,笑起来却孩童般灿烂。是他带领老师们白手起家,克服难以想象的困难建起这所学校,与全校师生一起奏响了命运交响曲。

  关于我和路老师的故事是从我父亲那儿听来的。事情是这样的,虽然是“文化大革命”时期,我们上高中仍是经过考试录取的。通过考试后,我被顺利录取。我们生产队有一个人听说了,直接就去找了路老师,说:“我们家是贫农啊,他家可是中农,我们孩子都上不了学,凭啥他的孩子能上学?”听说当时路老师压抑住心中的怒火,说了一句话,他问那个人:“你知道你的孩子考了多少分,人家考了多少分吗?”一句话羞得那人张口结舌,悻悻离去。听父亲给我说了这个事之后,我暗暗吃惊。不过,我也没有去找路老师证实这个事。现在想来,即便是在阶级斗争年代,路老师仍然坚持了公平和正义。

  当时学校住宿条件极差,伙食更差。那是“红薯汤,红薯馍,离了红薯不能活”的年代,一天三顿玉米糊糊加红薯面糕,白面是奢侈品。从家里带一些白面,用来喝一两一碗的面条。学校规定,星期天返校时将家中磨好的面粉交到食堂,由食堂称了,换成面票,再用面票买饭。管理学生伙食的是王玉振老师。他是一个高高大大的汉子,说起话来大声大气,但管理学生食堂却细致入微,竭尽全力改善学生的生活。

  我与王老师的故事是因为三斤四两白面票引起的。那是高一下学期的一个星期天,我从家里带了一袋红薯面来,我拿去请王老师称了,我把面往面缸里倒,王老师拿过账本记账。我过来时,王老师说:“账上还有你的三斤四两白面票,你顺便领走吧。”我听了一愣,说:“前几天我刚领走了呀,您忘了销账了吧。”王老师听后,想了想,说了三个字“好现象”。也许是这三斤四两白面票给王老师留下的印象太深了,以后伙上有什么事他常常叫我去帮忙。我也更加了解王老师是如何想尽办法到处“化缘”,巧妙改善学生伙食的。

  郜文功老师是我们的数学老师。大约高一下学期的一天,上数学课的铃声一响,走上讲台的是一位精干的中年老师。蓝色的中山装上衣,淡灰色的西裤穿在身上,显得格外得体。一双发亮的眼睛温和地看着大家。一张口,带着磁性的男中音充满教室。更让我吃惊的是,他在数学课上的板书可称一绝,根据课堂内容,第一笔板书有时从黑板左上角写起,有时从中间写起,下课时,偌大一个黑板,白色的粉笔字如同电脑排出来一样干净整齐,一堂课常常见不到他用黑板擦。

  我与郜老师的故事也与数学课有关系。由于教室和宿舍不足,为了给新生腾位置,高二上学期结束时,学校突然宣布我们这届学生毕业了。我是含着眼泪离开学校的。得知下一届学生数学教材增加了新的内容,我就借了来看。看不懂的就把问题记下来,趁农闲时间,来到学校,找郜老师请教。像以前一样,郜老师每次都热情又耐心地给我讲授,还指导我怎样自学。高考恢复时,我已经毕业六年了,高中学到的和自学的那点东西已经忘得差不多了。掂量再三,我报了文科。报考以后,也不知道为什么,竟然迫不及待地去找郜老师,将报考情况给他汇报。听了我的想法,郜老师没有埋怨我为何不报考理科,反而很快释然,支持我的选择。有了老师的鼓励,那一年我顺利地考取了郑州大学中文系。

  在西村高中,我们那一届学生的在校时间,满打满算只有一年零九个月,抛去寒暑假和一周两天的生产劳动课、一天的返校日,真正的上课时间说起来少得令人唏嘘。坦率地说,在那特殊的环境中,我们学到的文化知识真不多。最令人无法忘却的就是我的老师们。还有像张树仁、焦水成、陈松筠、贺明富、庞鸿恩、路志木等老师,都与我们建立了深厚的师生情谊。这情谊犹如霁光老师的名字一样,光风霁月,皎洁疏朗。50年来每每想到他们,眼睛常常是潮潮的。老师们做人的清白和坦荡,对事业的自信和执着,逆境中表现出的胸怀和坦然,困难中表现出的乐观和勇气,对学生的无私关爱,都让我们受用一生。

  这次去开封为张老师做寿,我拟了一幅寿联“光风送暖五十载弟子合献九如颂,霁月照拂三千里学生盼唱百岁歌”,以此送给我的那些依然健在的老师们,愿你们身体康健,寿比金石!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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