□王新立

　　他是一位医者，在患者头顶被死神悬刃之际，他不顾一切，冒死救助黎民百姓……他就是中国近代公共卫生防疫史上被誉为“鼠疫斗士”的华侨医学博士、1935年诺贝尔生理学和医学奖候选人伍连德。

　　伍连德的父亲在16岁那年，带着一张草席和一个枕头，独自跑到马来西亚槟榔屿闯荡，后来和当地一位建筑商的长女成婚。1879年，伍家的第四个儿子降生于马来西亚槟城。为了表达和寄托对未来的美好希望，夫妻俩给这个刚刚出世的孩子取名伍连德，意为兼备五种美德：温和、善良、恭敬、节俭、忍让。

　　伍连德从小就显露出超乎常人的勇气和决心。在摇晃不定的椰油灯光下，伍连德经过数载寒窗苦读，17岁获取英国女皇奖学金，留学英国剑桥大学意曼纽学院学医。24岁，他被剑桥大学授予医学博士学位。

　　1907年，胸怀报国理想的伍连德，接受邀聘，回国任中国第一所现代医学院——天津陆军军医学堂副监督(副校长)。一上任，他就四处求教学习中文，并很快与梁启超、辜鸿铭等人建立了真挚的友谊。

　　1910年冬，西伯利亚与中国东北哈尔滨一带肺鼠疫流行，疫情扩散迅速，一路南下，直逼京畿，每日死亡人数以百计，当时日俄以保护侨民为由，威胁清政府，如果不能有效控制疫情，将不准中国人进入参与防疫，进而控制东北三省。

　　列强虎视眈眈，鼠疫可怕无比。年仅31岁的伍连德临危受命，出任清廷特派全权总医官，只带着一个助手，还有一架英国制的中型显微镜，以及酒精、试管、剪刀、钳子等研究细菌的必需品，直抵哈尔滨，义无反顾地直扑疫情第一线，对抗肆虐人间的疫魔。

　　疫情远比他预料的要严重。在当时的医学界，以日本细菌学家北里柴三郎为首的科学家，普遍认为鼠疫是由鼠传染给人的，对抗鼠疫的方法非常简单：灭鼠。伍连德却不这么认为，他通过仔细调查研究，发现此次烈性呼吸性传染病病源来自一种草原上的旱獭，捕杀旱獭的猎人和皮货商是第一批感染者，最初感染死亡率几近百分之百。

　　找到细菌感染源后，伍连德立即动用军队、警察、邮差等社会力量，采取果断隔离措施，灭杀病源。分设了“疑似病院”和已罹患者病院，并在世界上第一次提出“肺鼠疫”概念。

　　为了搞清“肺鼠疫”病因病理，他决定在疫区对刚刚死去的尸体进行解剖，但当地官员听说要对死去的感染者“开膛破肚，掏心摘肺”，便以“亡者为大，入土为安”为由，强烈反对。经过多种努力，伍连德终于得到了一具因病毒感染死亡的尸体，他亲手实施了中国医史上第一例疫尸病理解剖。通过疫尸病理解剖，伍连德得出肺鼠疫可以通过人与人之间经呼吸传染的医学结论。

　　在此之前，伍连德为了防止传染，发明并命令赶制了一大批用纱布和棉绒缝制的口罩，要求疫区有关人员都把嘴和鼻子遮挡起来。很快，防疫人员和老百姓都戴上了这种加厚口罩，死亡率大大降低。

　　这种口罩制作方式简单，成本低廉，此后被称作“伍氏口罩”。1911年4月召开的“万国鼠疫研究会”上，这种方便实用的口罩，受到各国专家的赞赏：“伍连德发明之面具，式样简单，制造费轻，但服之效力，亦颇佳善。”

　　就这样，通过多方施救，伍连德在哈尔滨出色领导了一场由中国人主导的国际防疫行动，不到4个月时间，成功扑灭了数百年不遇的大瘟疫。让一场死亡人数多达6万、许多外国专家束手无策的烈性传染病销声匿迹。

　　一时间，伍连德的名字名扬环球。1911年7月9日，英国《泰晤士报》驻北京记者莫理循写给伍连德的信中这样说：“由于您在控制最近的鼠疫流行中的功绩，您的名字在欧洲特别是英国家喻户晓。”

　　1911年4月3日至28日，“万国鼠疫研讨会”在沈阳召开，来自英、美、法等11国的34位医学代表参加大会，伍连德被公推为大会主席。在这次会议上，伍连德被誉为“鼠疫斗士”。当时，梁启超曾对伍连德进行了高度评价：“科学输入垂五十年，国中能以学者资格与世界相见者，伍连德博士一人而已。”

　　不畏生死，只为救人。这是一名医者对职业操守的坚持，也是对工作负责任的态度。老年的伍连德回到槟榔屿后，回首往事感慨万千，他说：“我觉得，一个人择定了他的工作后，就应该认真去做。千万不可敷衍因循，如果是本着良心做事，便不怕负责任。”

　　1960年，伍连德博士因冠心病突发病逝，享年81岁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