困 惑
时间:2020-03-23 10:09:48 | 来源:豫网-河南门户 | 作者:★王素娥

  都说四十不惑,确实如此。四十岁之前,人生有太多的困惑与迷茫,这些困惑将左右我们前行的方向和速度。

  高中阶段,我苦恼至极,再也无法前进了。于是,我做了一个重大决定,弃理从文,开始孤独地探索人生,思考人生。我之前最爱做的理科习题被放到了一边,除了上课听听,课下很少做题,我开始大量读书。借书买书,古今中外,学校报纸栏是我每天要去的地方,无论到哪儿,书不离身。高二分科时,我坚定的报了文科,并在心里对自己说,决不后悔。我曾经树立的人生目标是当一名自然科学家,尤其喜欢物理和数学,怎么突然就改变了呢?因为命运的捉弄,因为医生的一个诊断:我的眼病无药可治,而且中年将会失明,这让我一下子冷到冰点,前途渺茫。我不明白老天为啥对我如此不公,让我不能和正常人一样生活交往。我经常一个人在街上走来走去,童年的天真和欢笑荡然无存了,自卑加自闭紧紧围绕着我,永无翻身之日了。

  我最喜欢听老师讲课外知识和社会生活,印象最深的是一位语文老师,他当时很胖,快要退休了,听说他以前是小学校长,社会阅历很深,课堂上滔滔不绝,绘声绘色,旁征博引,甚至联系到他儿子,联系到高考前吃什么好。最近,听同学说,他跟随儿子移居美国了,人也变瘦了,我想加上他微信,可一直没回应。二十多年过去了,他年事己高,也不知什么情况了。

  小时候很少出远门,一年一度的春节去姥姥家就是一次奢侈的旅游了。父母从不带我们出去看看外面的世界,家里、地里、学校,三点一线,年复一年十余载。记得有一年春节,父母骑自行车,带着哥哥妹妹,去二十多里外的姥姥家,我心里可委屈,便不自觉的跟在他们后面,边走边哭,本想走一段再回来,可还是走的太远了,父母也发现我跟在后面,便让哥哥下车带我回家。哥哥没去成,气得边走边打我,我又哭了一路。不过,第二年,父母赶着马车,我终于如愿以偿,而且这一去就住在那了,一直到过完年,我想家想哭了。直到结婚再没去过,都是姥姥来我家帮忙。为了防止这种遗憾重演,如今我只要出去就一定带上孩子,哪怕自己玩不好,也要让孩子玩好,让他早一点了解社会,开拓视野,没有心理负担,才能走的更快更远。

  我从小就很孤独。记事起我就是一个人睡,家里被褥不够用,冬天只能铺点破衣服,冻得蜷缩一团。父母怕我们惹事,管教很严。只要与人发生矛盾,不管对错都得挨批,小事也说的严重到可怕,以致于在外面受再大委屈,也不愿告诉他们,自己独自承担。记得有次我在学校因误会被同学打哭了,刚进家门,妈妈发现不对劲,问我怎么了,我忍不住哇的哭了出来,可我还是撒了个谎,把事情淡化了。孤独无助,心中的疑问无处诉说,久而久之就成了包袱。为此,今天我总是对孩子问长问短,多说话,多交流,打开他们的心结,排泄出所有负面情绪。孩子犯了错,一方面分析危害与后果,另一方面一定要安慰孩子,没事,不要怕,有父母在你身边,甚至抱抱孩子,给他鼓励和勇气。

  父母竭力压制我们,可能跟奶奶有关吧。听说奶奶能言善辩,思维敏捷,吵起架来像拼命三郎,是村里有名的“惹不起”。奶奶常和爷爷从家里吵到大街上。奶奶曾跟我说起,我父亲小时侯脾气弱,常受欺负,奶奶拉着我父亲的手,说:“谁欺负你了?走,找他去!我看着你跟他打,啥都不要怕。”我感觉奶奶像爷们儿一样,骨子里有股血性,她说我家那时在村子里是孤门独户,爷爷是收养的,只有一个姐姐,日子不好过呀!爷爷四十多岁就去世了,当时,我父亲是老大,还没结婚呢。奶奶一个人支撑门户,抚养五个孩子。她常跟我说梦见爷爷来帮她。

  我记忆中的奶奶己经是一位和蔼可亲的老人了,高高的个子,不胖不瘦,三寸金莲,走路却稳健有力,跟常人一样下地干活。脚踝处缠着长长的黑色布条,束紧裤腿。不知奶奶叫什么名字,她说以前的女人出嫁后就不叫名字了,只叫姓,自己的姓前加上夫家姓氏,这样的话,奶奶该叫王李氏了。常见奶奶搬着脚剪指甲,看着那弯曲变形被踩扁的脚趾,就有一种痛感,奶奶便讲起小时缠脚的痛苦,疼的大哭,一夜睡不着觉。她在娘家是老大,十几岁时,日军侵略中国。奶奶说,日军来了,他们就到处跑呀、藏呀,躲呀。她缠着小脚,跑不快,被大人背着跑,跑到河边,日军追来了,大人只好把小孩扔到诃里,日军往河里开枪,奶奶说子弹就在她眼前“嗞嗞”的穿过,她用头巾捂住口鼻,日军走了才敢出来,奶奶为此落下了中耳炎。

  还有一次更险了。奶奶被几个日军逼到一棵树旁,用刺刀在她胳膊和两肋中间刺来刺去。危急关头,大人们便喊:“太君,来捉鸡子啊!”日军被引走了,奶奶化险为夷。她讲着这些竟没一点惧色,我愈加佩服她的侠肝义胆了。我想奶奶的胆子就是这样练大的吧,她说她敢脱下死去的日军身上的衣服,她常说她啥都不怕。

  我爱去奶奶家玩,每次她都给我好吃的,有时还让我带回家里,给兄长姐妹们吃。我最爱吃奶奶包的饺子,饺子捏好再弯一下,像个月牙,吃的时候,筷子夹住中间,可方便了。一圈一圈排列整齐,看着就有食欲,我也学会了。妈妈是挤的,速度倒是挺快,扔的乱七八糟,不好看。妈妈教我,我不想学。我还经常看见奶奶坐在地上,摇着纺车纺线,搓线绳,一看就是个心灵手巧的人。妈妈正好相反,胆子小,动不动就哭,干活又快又粗,不会针线活。

  每年春节前,家家户户忙着准备过年的食物,蒸馒头,包包子,买肉买菜,剁饺子馅,奶奶总来叫我帮她烧火,吃包子。她从不叫我名字,只叫我“三妞儿”,这名字是她专用的,别人没叫过。她说,我小的时候,有一天下大雨,她去我家,发现我躺在牛槽里,被雨淋的张着嘴直喘气,她赶紧把我抱进屋里。她还讲到哥哥姐姐的事,总之,祖孙俩有说不完的话,讲不尽的故事。

  小时候,妈妈总是说,只要下力干活就行,别的都是次要的。干活要向最卖力的看齐,吃穿要向最差劲的看齐。我很不以为然,但也不敢公开反驳,只能沉默。我的叛逆性格随着年龄潜滋暗长起来。父母也不反对上学,只要你想上、再难也供应。每当该上学走时,妈妈总说,你该走,走吧,家里不用你管,着实让我感动。

  很多事情,等长大明白了,也晚了。我从小太过俭省,高二之前,除了买学习和生活用品,没花过钱,父母给的零花钱几乎都是原封不动,吃饭也将就,很少买菜,都是从家里捎点瓜豆酱,咸菜咸鸡蛋,也很少喝水,营养不良,又瘦又小,每次大考过后,我都会头疼一周。高二后,我才学会花钱,学会享受生活,还买乐器和名著。

  不知从何时起,我就疾病缠身了。先是中耳炎,久治不愈,终于好了,眼睛突然夜盲,有光的地方才能看得见。当时这种情况,在农村也很常见,大人说吃些动物肝脏就好了。为此,妈妈让我吃好多鸡肝和猪肝,吃的实在吃不下去了,还是不见好转。白天还很正常,也不近视,月圆的时候,我也能看很清楚。小学时天天回家,没啥障碍,初中住校,有早晚自习,尤其早操,复天好过,早操时天己亮,冬天有段时间很难熬。第一次早操,我不熟悉路况,跑着跑着,一转弯没有灯光了,一片漆黑,我分不清东西南北,也不知跑到了哪儿,“你瞎呀”,一句话刺痛我的心,直淌血,我无力还口,好心的同桌便拉着我跑,人生中互相拉一把多么珍贵呀!前几天回老家办事,看到一位盲人老婆婆,手拿棍子摸索着回家,在十字路口走反了方向,旁边一青年大喊,向北!向北!她哪里会有方向感,站着不敢动了。路面高低不平,还有积水,我走过去,把她搀到家门囗,举手之劳,老婆婆却显出感激不尽的样子,我心里有种说不出的滋味。县城医院检查确诊,医生没有办法治疗。有一次,我在报纸上看到,郑州一家医院治疗此病疗效显著,我高兴极了,以为有希望了。谁知,经过一番检查,拿了一些以灵芝为主的中药片和针剂,价格昂贵,父母治病心切,还曾被医院门口的骗子给骗了一次。我天天吃药,还要跑两三里路去乡卫生院打针,可效果甚微。

  高中时,我实在无法上早操了,可老师怕我身体吃不消,不准我呆在教室,要去操场站着,我的自卑心更重了,很少与人交流,生活的希望和乐趣在哪呢?

  我一路挣扎着前行,想当医生,治病救人,也救救自己,没能如愿。最后当上一名人民教师。我是那么热爱工作,我珍惜这来之不易的工作,任劳任怨,服从学校领导。我本是中文专业,正教着语文,可当时农村条件差,教师流动很大,每年都有一批教师流向县城,师资缺乏,因缺历史老师,改变专业对个人发展也不利,可当校长让我教历史时,我啥也没说就答应了,谁知这一改变一直到教学生涯结束。我也深深爱上了历史,教学相长,我从中也学到很多历史知识,明白很多历史发展规律,深切体会到“读史使人明智”的道理。为了教好中国古代史,我在课余把中国历代主要君王的一生看了一遍,几十集电视剧,常常看到深夜,让我真正领悟到中华古代文明的博大精深和灿烂的文化底蕴,深深感悟到中华民族的伟大智慧和拼搏进取的斗争精神,民族自豪感更加强烈,历史剧便成了我的最爱。我也不愿选择学校,心想有工作干就不错了,何况农村更需要老师,情愿一个学校干到底。

  我把全身心投入到工作中去,热情高涨,不知疲倦,似乎那里有我最大的乐趣,那里是我实现人生价值的舞台,那里有成功的喜悦。我每天赶在学生之前来到教室,因为那时人少我走路方便些,也为陪伴学生在早读开始前背会历史,学生见老师起那么早,很受鼓舞,劲头十足。改教历史后,我主要带毕业班,每年都像打仗一般,竞争激烈,很有挑战性,跟学生一起打拼,看着学生考上理想的高中,心里像打了胜仗一样高兴。

  我很喜欢这种生活。记得有一年中招前一周,我咳嗽不止,喉咙沙哑,吃药也不管用,我不想请假耽误学生功课,坚持到最后一天,己经说不出话了。人生拼搏过,奋斗过,才不白来活一次。可能是热情太高了吧,同事直呼我“先进”,我也没想那么多,也有人不了解我,说我是是沽名钓誉,我暗自苦笑,不予理会,问心无愧而己。

  结婚后,我把药停了,晚上月圆时的光明也没了,但灯下还能看清字。一转眼十几年过去了,身体开始小病不断,不停地吃药,不知不觉中,眼睛也在恶化,由晚上看不清字到白天看不清字,再到走路困难,中午光线强烈却看不清台阶,再到眼睛疲劳疼痛。实在不行了,去省城最好的医院检查,医生说眼波都没了,还是无药可治。

  在这段艰难的岁月里,走路都不方便的我,开车是不用想了,骑电动车都时不时的来点小摩擦,小碰撞,小事故。有一次放学回家,到家门口过马路,我看好的没车,可刚过去,感觉后面擦到什么东西,停下来一看,一辆汽车从加油站出束要上路,(下转18页)(上接45页)司机说他站着没动,是我碰上的。我自知眼睛不好,啥也没说,打电话让老公来处理。司机一囗要四百元,老公不同意,找到一个家汽修铺,一百五十元成交了。同样的情况又发生一次,当我听到身后摩擦声时,心想,这下又要赔钱了,我决定自己处理,下车没走几步,司机向我走来,问我:“有事没?”我说:“没事。”没事,他说:“没事你走吧。”我连说:“谢谢!谢谢!”愣在那儿,望着他往回走,几个人在查看车损伤情况。“遇到好人了。”我喃喃自语着走了。

  有一天清晨,太阳刚刚升起,发出耀眼的光芒,我迎着太阳去上班,刚过十字路囗,抬头看看前方没人没车,便加大电门,突然旁边出现一个人,他要横穿马路,我来不及刹车,把车头转向路边石,怕碰上别人,我重重摔倒在地,那人也站不稳,一下坐在车子上。我顾不得自己,赶忙问:“有事没?”他满脸不悦,我一看认识他,一位退休教师,他孙子常找我儿子玩,便说:“我认识你,你孙子常去我家玩,有事你去找我吧。”他走了,我松了口气,说实话,我还真怕他再去找我,过一周没事,我才放心。从此,我再不敢骑那么快了。

  那一次,我发火了。过路口时,我见一辆车停在路上,便想先过去,可走到中间,感觉腿被撞了一下,不严重,我本想走了算了,可司机伸出头却说:“你骑车咋不看路呢!”我说:“是你撞到我了,我不说,你还有理了。”他不再说活,开车走了。我的腿还隐隐的疼,难不成还要向他道歉吗?良言一句三冬暖,好好说话吧。从此,过马路我都停下来看仔细了,让别人先走。

  事到如今,我不甘心,不愿听天由命。我开始寻找出路,眼看黑暗向我袭来,敢问路在何方呢?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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