□陈鸿溪

　　老李头60多岁，认死理儿，是村里有名的“老倔”。

　　这段时间，将农村旱厕改为水冲式，是当前村干部的首要任务，村干部决定每人分配十几户的任务，先从临大街的几十户“开刀”。临大街的老李头成为难攻的“堡垒户”。

　　干部们轮番“轰炸”，甚至动用了他的亲戚，多次到他家做工作，大都败下阵来。

　　“老李，来，吸根烟!”村党支部书记老赵亲自出马。“又是来说厕所的事，不吸，俺有!”老李撇撇嘴，有点儿拒人千里之外的感觉。“你瞧，先不说厕所，看你愁眉不展的，有啥心事?”老赵话音刚落，老李迷茫地看了老赵几眼，叹了口气，稍一停顿，接着，把儿子儿媳外出打工、孙子在家上网课，他摆弄不好手机、不会辅导的烦心事“竹筒倒豆子”似的倾诉出来。“这样吧，村里的大学生‘村官’，每天抽出一个小时给你孙子辅导，咋样?”老李一愣：“这，合适吗?”这次成了老李让烟了。

　　“其实，老厕所有啥不好?解个手的事，折腾啥?”老李主动切入了“正题”。老赵呵呵一笑，拍着老李的手：“老兄呀，水冲式厕所，卫生、没苍蝇、没异味，你一用就知道多得劲了。不怕不识货，就怕货比货。”“咱是农村，这么多年用老厕所，也不见得谁得病。不臭?厕所不臭难道还香吗?”老李瞪瞪眼，有点儿不屑。“哎呀!老李，你得转变思想，与时俱进呀，现在是啥年代了?咱不是条件好了吗?你看年轻人谁出门买东西不是手机一点就完事，咱会玩?”老赵一边说，一边动手和老李择地下的韭菜。老李有点儿不自然，仍低头不语，只是吐着烟圈。“咱光知道牛肉烧鸡好吃，就不想尝尝海参鱿鱼?”老赵话音刚落，老李扑哧一声笑了。

　　“咱辛苦了大半辈子，不该享享福?这可是国家给咱老百姓造福呀!”老赵进一步“乘胜追击”。老李的眼皮翻了几下：“我可没有钱呀!”老赵“一本正经”地说：“没钱?我中午还得多吃你几碗面条，非得让你破费一下，我可是拿酒来了。”老李脸上的“褶子”逐渐舒展开来，他挺直了腰杆，扔掉手里的韭菜，加重了语气：“看你说的，我老李也不是抠抠索索的人，你书记来了，咱啥钱没有，就有吃饭喝酒的钱。”老赵拍拍老李的肩膀，哈哈笑了：“看，就喜欢你的豪爽，一看你就是个畅快人!”

　　“总共千把块钱，先预支，检验合格后，国家再补贴你千把块，不赔钱。不中……我给老兄先垫出来?”老李的脸有点红了：“那能中?我有……”

　　一个月后，老李的厕所改造好了，老赵带村干部专门来看他，老李提前拿出一盒烟，缅腆得像个孩子：“你瞧……新厕所就是好，再不会苍蝇乱飞了，还能坐着解手。我这老寒腿，再不用蹲得双腿酸麻了。”

　　干部们会心地笑了，老李门前的梧桐树花开正艳，一簇簇喇叭状的梧桐花吐放着阵阵芳香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