人生贵适意 ♣ 齐 夫
时间:2020-07-19 08:34:08 | 来源:郑州日报 | 作者:

  西晋文学家张翰,被齐王司马同征召为东曹掾,离开江南家乡,到北地洛阳做官。时光荏苒,不觉到了秋天。一天,他见秋风乍起,木叶飘零,突然思念起家乡菰菜汤、鲈鱼片的美味来,不由感慨地说:“人生贵得适意尔,何能羁宦数千里以要名爵!”意思说,人生最珍贵的是称心如意,怎么能为了做官而奔走千里去求取名誉地位呢!于是,毅然离官去爵,备好车马,赶回吴地去了。巧的是,没过多久,齐王司马同起事失败被诛杀,连累了一大批人,而辞官的张翰躲过一劫。李白《秋下荆门》赞曰:“此行不为鲈鱼脍,自爱名山入剡中。”

  1000年后的年羹尧也说过这样的话。与雍正皇帝闹翻了的年羹尧,一天被连降十八级,从八面威风的川陕总督贬为杭州城扫地的老兵。到了这个时候他终于想明白了,以前那些富贵荣华都是过眼烟云,费那么大劲捞到的名利,都是身外之物,说没就没了,既然如此,又何必为此而争得你死我活呢,说到底“人生贵适意尔”。可是,这个道理他明白得有些晚,想急流勇退也没机会了,最后还是被雍正帝削官夺爵,赐令自尽。

  人生贵适意,就是要尽量活得称心如意,干自己喜欢的事,读自己喜欢的书,与让自己高兴的人在一起,过适合自己的生活,不为他人所左右,不为名利地位所羁绊,也不理睬别人的指指点点。达尔文打小就喜欢与虫虫草草打交道,对父亲安排的神父职业却毫无兴趣。经过几十年的不懈努力,终于成功发现进化论,成了伟大的科学家。爱德华八世,为了追求适意的爱侣,连王位都不要了,被人们誉为“不爱江山爱美人”。他们都是追求适意人生的范例。

  适意,未必与锦衣玉食、鲜花烹油有必然联系,当基本生活条件满足后,吃吃喝喝就很难再带来更大乐趣。对颜回来说,跟着老师探寻真理、研究学问就是最适意的生活,而其他都可以忽略不计,“一箪食,一瓢饮,在陋巷,人不堪其忧,回也不改其乐” 。对希腊哲学家第欧根尼而言,栖身于罗马街头一只大木桶中就是适意生活,因而,当亚历山大皇帝来看他并打算给他提供帮助时,其回答是:“那就请让开,不要挡住我的阳光。”当然,这是比较极端的例子,毕竟,没有起码的生活保障,也很难谈生活适意。

  人各有志,适意人生的内容也差别很大。有的人只有高官厚禄、居于庙堂才适意,有的人则适意于纵情山野、浪迹江湖,像不为五斗米折腰的陶渊明、甘愿在富春江畔钓鱼的严子陵。有的人要干上九五之尊才觉人生适意,君临天下,一言九鼎,那多威风,如觊觎皇位已久的权臣桓温;有的人觉得当皇帝远不如干个木匠更适意,如明熹宗朱由校,不上早朝,不批奏折,那该有多爽啊!

  人生贵适意,说说容易,做起来其实很难,真正能做到人生适意者很少,所以更显其珍贵难得。因为要想追求适意人生,是有代价的。想无拘无束,自由自在,就得牺牲编制内的安全与稳定;想舒舒服服,安安逸逸,就得断了腰缠万贯的念头。选择了“睡觉睡到自然醒”的适意,就不可能得到“数钱数到手指疼”的豪横。有了“世界那么大,我想去看看”的潇洒,就不会有人给你发工资、奖金。要追求“诗与远方”的浪漫,就没有升官发财的实惠。在选择人生之路时,一定要把这些问题都想想清楚。

  人生适意都是相对的。谁都不可能事事适意,时时适意,总有别别扭扭的时候,总免不了要做些违心的事,这都无碍大局。如果真下决心要追求适意人生,那就要有所为有所不为,看轻坛坛罐罐,冲破名缰利锁,走自己的路,让别人说去吧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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