□本报记者 刘向东 本报通讯员 王春生

　　“大年初一是新节，初一初二雪漫天。欢欢喜喜把门进，上房屋里去拜年。拜罢年来拜罢市，举家坐那儿把话说……”

　　初春的一个傍晚，宝丰县周庄镇耿庄村一个农家大院里颇显热闹。人们或坐或站或蹲，把年已百岁的三弦老艺人余书习围在当中。

　　三弦声声，歌声洪亮。

　　7岁开始学习三弦书，14岁登台献艺……一晃八九十年过去了，老人仍在用一把三弦唱古道今。

　　老人曾是1999年马街书会的状元，也是目前河南省资历最老、年龄最大的三弦书传承人，被誉为河南曲艺界的“活化石”。

　　百岁唱书不止

　　前不久，余书习老人才过了百岁寿辰。

　　寿宴显得“冷清”，因为疫情防控原因，包括他的几个徒弟在内，都是匆匆一拜而去。然而，连睡觉都喜欢把三弦放在床头的余书习老人却兴致盎然，“我就给大家来一曲《韩湘子庆寿》吧。”

　　话语中，面色红润的余书习老人怀抱一把三弦在高脚凳上坐定，待70多岁的大儿子余泮宏帮他绑好脚梆，他略一定神，拨动琴弦：山长青松松照山，山藏古洞洞藏仙。山长青松人人见，洞里藏仙见面难。终南山七十单二洞，洞洞里边有神仙……

　　这是老人年轻时整理的一曲三弦书，200余句。老人说，他至今仍能唱全本。不过，他刚唱了20余句，就被余泮宏打断了，“歇歇吧，大家伙儿都等着给你过生呢。”

　　老人打住唱腔，看了余泮宏一眼，一踩脚梆，再次拨动琴弦，开腔唱起了三弦书小段《宝丰新八景》……

　　时而悠扬时而激越的琴声，或浑厚或高昂的唱腔，响彻在幽静的宅院里。

　　“老父亲就爱唱这三弦书，别看他年龄都这么大了，现在每天还是唱个不停。”看着父亲尽情地演唱，满头银发的余泮宏略显无奈地说。

　　十多年前，老人的老伴走了，儿子余泮宏的妻子也走了。父子俩又住在了一起。

　　老人有着规律的生活，饮食清淡，作息固定。甭看他已是百岁老人，每天仍坚持早晚两次拨动琴弦。偶尔，父子俩也会合伙儿吟唱一曲……

　　扬名马街书会

　　“我的三弦书是跟比我大十几岁的亲叔伯哥学的，也算是门里出身吧。”提起幼时学艺经历，余书习老人回忆说，“小时候我们家没有地，生活艰难，全家人的温饱几乎都是靠我哥走街串巷唱三弦书维持的。”

　　7岁那年，余书习正式开始跟着叔伯哥学三弦书。“当时就是觉得三弦听着好听，几遍下来音律都记在脑子里了。”

　　很多时候，叔伯哥外出演出，回家后并没有太多时间教他。余书习一有空就拿着三弦自己摸索着弹，偶尔也跟着叔伯哥外出演出，渐渐到了熟能生巧的地步。

　　14岁那年，在他的再三要求下，叔伯哥同意让他在马街书会上正式演出。“第一次上台演出紧张得很，最害怕忘词唱错闹笑话。好在边唱边想着词，最后顺利过关了。”余书习老人说。

　　从1935年第一次在马街书会上亮书，此后80多年的农历正月十三，余书习几乎没有缺席过马街书会。“这中间，我的三弦书从来没有写不出去的时候。”说唱艺人把自己的表演称为“写”，老人自豪地说，“过去写书的人多，我经常连唱三天给群众听。”

　　在老人眼里，三弦书就是马街书会早期最时兴的曲种。“过去说书的被称为先生，很受人尊敬。到店铺里，你说买三弦，人家双手捧着给你。”他说，后来，马街书会上的曲种渐多，有坠子戏、大鼓书、道情等众多曲种。

　　新中国成立以后，宝丰县成立曲艺表演队时，余书习报名参加，经常外出表演。“那时候唱一场有5块钱收入。”有了正式工作后，他的三弦书技艺愈加成熟，20多岁已名声在外。

　　1999年，余书习夺得马街书会状元，成为远近闻名的三弦书名家。此时的余书习，虽已年近八旬，但仍经常和几个徒弟一起走南闯北唱三弦，“可以说，有愿听三弦书的地方，我差不多都走到了。”

　　收徒弟盼传承

　　近年来，曲艺表演市场日渐萎缩。这让钟爱三弦书艺术的余书习老人忧心不已。在当地政府的帮助下，2013年，余书习老人在家中办起了三弦书传习所，免费教授曲艺爱好者，“磕过头的徒弟”收了7个。在传授技艺的同时，他经常提醒弟子，一定要把三弦书文化好好传承下去。

　　余泮宏早年跟老父亲学过三弦书，如今父亲去哪儿他都陪着。“我的技艺不能跟老父亲比，但我一直在虚心向他学习。”余泮宏笑着说，这些年父亲外出，差不多都是他骑着三轮车拉着父亲，“他走到哪儿唱到哪儿，我就学到哪儿。”

　　余书习老人身体力行推广三弦书艺术的事在当地被广泛传播着。2017年11月，中央电视台《夕阳红》栏目制作组专程前往余家采访，制作专题节目《寿宴》。当时，电视台考虑到老人的身体原因，只要求他唱几句，但老人硬是提着精神唱完了全本。

　　2020年8月，由宝丰县相关部门记录整理的《余书习三弦书辑录》一书由河南人民出版社出版发行，书中集纳了他经常演唱的《秦琼救驾》《李渊劝将》《王督堂训子》《小大姐偷杏》《嫌贫敬富人》等各类唱段30余个，其他长篇大书及中短篇等唱段目前仍在整理中。

　　如今，余书习老人在家闲来无事，便拿起那把跟了他六七十年的三弦，拉唱上一段书。他说，只要有人来请，有地方需要，他还是会毫不犹豫地去演出，“以前穷，演出是为了挣钱，现在就是图个乐子。只要还有人愿意听，我就很高兴”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