
在南太行,有一个叫作九渡的村子。去过那里的人说,那地方啊,美得很,不仅有好多古树、古民居、古寨子,而且山清水秀,人称“豫北小桂林”。当时很好奇:它怎么就起了这么个名字?难道它是某条河上的渡口,而且是第九个渡口?一打听,呃,不错,九渡就是第九个渡口的意思,在丹河岸边,是一个传统村落,也是一个行政村,属于沁阳市常平乡。 来九渡村采访,第一站,村支书刘桂林把我们带到一个叫尚河的自然村。这是他的老家。 村子在靠近山顶的台地上,群峰环抱。村口有一个平场,场子上有一棵古槐树,蝉声唧唧,清风习习。几位老人坐在树下的石头上乘凉,见了我们,站起来打招呼。我搭讪道:“老乡,这儿凉快啊!”他们笑哈哈地回答:“唔,凉快,比哪儿都凉快!” 我们坐在树下,跟那几位老人聊天。其中,有一位名叫刘琪英的老人,今年79岁,头脑清晰,健谈。说起周围的山水形胜,他满脸慈祥,娓娓道来。他说,村子东南西三面的高山,都叫“鹫山”,那五座山峰其实是五尊大佛,每尊大佛都有名字。他指着一座座山峰说: “那是弥勒佛,这是阿弥陀佛,那个是西天古佛,最高的那个是如来佛,最东边的是药师佛……”他说,除了这五尊大佛,还有一座天门山,就是山顶上有一个大洞的那座,钻过那个天门,就到了极乐世界。说起村子的历史,老人指着场子南面那座石头寺庙说,庙里有石碑,从碑文上看,这个村子最迟在明朝崇祯年间就有了。 他说的那座寺院叫朝阳寺。看外观,寺院像是古堡,石墙老旧,苍苔斑斑。进得寺院,门洞之上是“舞楼”,也就是戏楼。入院,迎面是一个过厅,即“看楼”,是神和人看戏的地方。“看楼”背后是正殿,里头供奉着佛祖、菩萨、太上老君,还有孔夫子。据寺中那通立于大明崇祯五年的“金粧三教碑”碑记说,自从供奉了这些神仙,该村“果蒙三教有感,人口安然”。刘琪英老人说,这个村子风水好,村民祖祖辈辈身体好,头脑聪明,明朝时期还出过府官。 出了寺院,回到场子上,从这里往下看,村子一览无余。一个一个石头院子在石径之间错落有致地排列着,就像是石头上长出来的蜂房。一个个院落就像是一张张嘴巴,似乎想说些什么,最终只吐出一股一股清风。刘桂林说,像这样的石头院子,这里有88处。年轻人打工去了,村里只剩下一些老人,如今大多数院落都空了,倒是院子里和山崖边的那些古树,依旧生机勃勃。那古槐,那榔榆,凭经验判断,树龄大约在1000年至2000年。老人们说,这些古树早都成了神、成了精。1939年春夏之交,中国军队在这里跟老日打过一仗,消灭了2000多个日本鬼子。不光大人小孩帮助部队打鬼子,连古树都在帮忙。当时,团部设在村子的一个院子里。鬼子的迫击炮朝团部大院打过来,院子外头那棵千年古树挡住了那发炮弹,团部和院子安然无恙。村民认定是古树显了灵,像对待英雄一样来拜树,给它烧纸上香,年年供奉。 在九渡,到处可以见到几人搂不住的古树,凡古树都有故事、都有名堂。 那天下午,在返回九渡的路上,见到路边有一个自然村,名字就叫“槐树底”。村口那株古槐,树身虬曲,树皮老得像岩石,却依然枝繁叶茂。这棵槐树很有名,《刻在石磨上的勋章》《红剪花》等影视剧中都能看到它的身影。 其实,在九渡,有故事、有名堂的地方很多。最吸引人的,是村部西边的九渡寨。这是一处省级文物保护单位,又名“宋寨”,当地人也叫它“六郎寨”,据说是当年杨六郎在此修建的。那时候,这里是北宋和辽国的分界线,也是抗辽前线。“六郎寨”,我更喜欢这个名字,它就耸立在九渡村村部西面的一座山包上,半山腰的关帝庙像一只宽大的手掌将它高高举起,像是在给它加持。 这“六郎寨”是巨石构筑的城堡,远远望去,宛若一位仗剑屹立的将军,巍巍然,高可摩天。沿高大的拱形城门进入,是东西走向、南北对应的两进二层石头楼房,东西两端各有一座大殿式主房,这些建筑共同构成坚不可摧的城堡。城堡顶上是环形城堞,有一座半圆形炮台。站在这要塞之上,但见东侧是滔滔丹河,西侧是高耸山峦,北依太行,南控平原,进可攻,退可守,是一处不可多得的军事要塞。在古寨之上徘徊复徘徊,遥想当年杨六郎栉风沐雨戍守边防的情景,心中涌起万丈豪情和无限遐想。陪同的村干部指着六郎寨东面、丹河对岸一座山的山腰处的一堆石头说:“那就是杨六郎墓。村里自古有个传说:杨六郎临死的时候留下遗嘱,把他埋在这里——他就是死了,也绝不后退半步。” 站在这“六郎寨”上,蜿蜒奔流的丹河、石头垒砌的水磨坊、白墙黑瓦的村部大院和参差错落的石头农舍尽收眼底。刘桂林指点着四周的山水对我说:“上头有规划,村里也有规划,这里要搞大开发。按照规划,要在这丹河上修建水库。水库建成后,咱们站着的地方正好成了临水的景点。到那时候,水库两岸,整个村子,包括已经开发的神仙洞那一带都是景区啦!到时候,你们再来采访,看看会是啥样子!” 我们一边说着一边下山,前往下一个自然村。在路上,刘桂林一直畅想着村子开发的前景。他说:“村里眼下的任务是:保护好我们的山,保护好我们的水,保护好我们的古树,保护好我们的文化。” 说着说着,我们就到了里沟。这是九渡最南面的一个自然村,原本有十几户人家,现在只剩下杨秀敏这一家了。 她家在村口,上了坡,我们顺势来到她家门前,在院子前那棵大槐树底下乘凉。杨大妈很热情,又是递扇子,又是倒茶,笑呵呵地跟我们聊天。村干部介绍,杨大妈今年72岁,是老党员。看到她身板挺直,谈吐干脆利落,猜想她年轻的时候一定很能干。一问,她年轻的时候当过铁姑娘队队长。村干部表扬杨大妈,说前段时间上头在这里修柏油路,她天天义务往工地上送凉茶,支持山区开发。杨大妈不好意思地笑笑,说:“那点小事儿还搁着说?看那些娃娃大热天出力流汗,心疼。人家来搞建设,别的忙帮不上,送点茶水还不是应该的?” 从杨大妈院子里出来,绕过一个一个石头院子,我们来到一座古寨上。这时候,夕阳在山,四周寂然,山影、古寨和古树似乎都陷入了回忆和冥想。当然,也可能是在期待,期待着大开发的那一天。这一刻,恍然觉得自己正站在一艘大船的船头,这大船即将启航,向着光明灿烂的远方。 对了,这“大船”,正是九渡。 而想象中的那个情景和意象,当称之为“九渡之渡”。 |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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