一个老兵 ♣ 薛培政
时间:2020-07-30 20:46:26 | 来源:郑州日报 | 作者:

  将军老了,将军更爱怀旧了。

  转眼又是盛夏,绿意葱翠,蝉鸣阵阵。坐在藤椅上的将军戴着老花镜,摊开那张磨得起皱的地图,手中的放大镜在图中来回逡巡,生怕漏掉任何一处疑点。

  看着看着,将军的眼睛就湿润了。

  1947年夏,解放战争进入战略大反攻阶段。7月,华东野战军向敌王牌师主阵地发起总攻。仗打得异常惨烈,阵地反复争夺,双方都打红了眼。

  将军那时是名年轻参谋,他临危受命到某连接替指挥。激战中,一颗炮弹突然在他身边爆炸,巨大的气浪将他掀翻在地,顿时全身血肉模糊,当场昏迷过去。

  战地卫生员为其简单包扎,被抬下阵地后,由支前队员老杨负责,向战地医院转移。

  大雨没日没夜地下,天就像漏了一样。泥泞的路上,老杨深一脚浅一脚, 一步一趔趄推着木制独轮车往前奔。

  傍晚,终于赶到一个山村。几个当地老乡帮老杨将他抬进屋后,望着他奄奄一息的样子,都心疼得唏嘘不已。

  “他受这么重的伤,都两天没吃东西了!”老杨焦急地说道。

  “谁家放有鸡蛋;谁家——”村长连喊几遍,面带愁容的乡亲们,都禁不住低下头去。

  “娘,您抱会儿栓儿!”只见那位挽着发髻的大嫂,将孩子递给婆婆后,拿碗走进里屋。

  “柱儿媳妇——”大娘仿佛明白什么,紧跟进里屋叹道:“唉,老天爷啊,这没吃没喝,喂着栓儿,又要——也真难为你了!”“娘,这位兄弟伤得恁重,救人要紧!”大嫂边说边用力挤着奶水。

  在喝下少半碗奶水后,他终于苏醒过来。望着大娘怀中嗷嗷待哺的婴儿,他的眼泪哗地流下来。

  “这名伤员伤得太重,抓紧送后方医院吧!”战地医院作必要处理后做出决定。

  后方医院路远,沿途沟壑纵横。土匪、兵痞、还乡团活动猖狂,稍有不慎,就可能有杀身之祸。为防不测,老杨推着他白天藏身,夜间赶路。

  那晚,在爬上一个陡坡后,望着呕吐不止、累瘫在地的老杨,他心如刀绞,想自己伤得重,后方医院又远,便不愿再连累老杨。趁着下坡,他从独轮车上翻滚在地:“杨大哥,不要管我了,您快走吧!”老杨一下惊呆了,哭着劝着将他扶起:“好兄弟,您是为俺老百姓打仗才受的伤,只要能治好您的伤,俺就是豁出命也值!”

  趁天色未明,老杨推着他敲开山中一户人家的门:“大嫂,这位兄弟是咱解放军,在前方打仗受了重伤。”老杨边望着四周的动静,边朝门里小声说道。

  “快,快抬进屋来!”大嫂喊醒男人,将他抬进屋后,藏进厢房的夹壁墙里。

  为防不测,大嫂半夜里熬小米粥喂给他吃,把唯有的那只下蛋母鸡,宰了熬成鸡汤;打来井水加上盐烧开后,给他冲洗已感染的伤口。经悉心照料,他的体力渐渐恢复。几天后,老杨终于将其送到后方医院,他伤愈归队又重返前线。

  新中国成立后,他征尘未洗,就奉命奔赴西北边疆剿匪,后又隐姓埋名投身国防基地建设。

  等到准许通信时,他急切地给当年养伤的那个地方的政府去信,查询救命恩人的下落,可政府给他的一次次回函都是:查无此人。

  岁月悠然而过,他一步步成了将军。成了将军的他,时常站在大漠深处朝着东方遥望,眉宇间充满了无尽的期盼。

  一个春意盎然的季节,从领导岗位退下来的将军,驱车数千里,踏上寻亲路。那些日子,他走村串户,见了上年纪的人就打听。半个月过去,却未能如愿。望着他满脸失望的表情,那些白发苍苍、满脸褶子的老人们拉着他的手安慰道:“大兄弟,别找了,这事在俺们老区太多了,那年月,前方打仗,后方支援,谁没救过咱队伍上的人呢?”

  将军的眼里噙满泪水:“老哥哥、老姐姐,老区人民的救命之恩,俺永世难忘啊!”他朝着那些老人深深鞠躬后,几步一回头地离开了。

  从那以后,老区希望工程办公室每年都会收到署名“一个老兵”的汇款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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